姝念枯瘦的手指悬停在项链上方,那枚看似普通的吊坠此刻在昏暗光线下仿佛蕴藏着深渊,散发着令灵魂都感到压迫的微光。
谢星晚被她那句“遗骨”震得心神剧荡,指尖传来的滚烫感似乎要将她的皮肉连同骨头一起灼穿。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姝念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你脖子上的带的是祂的指骨,一小节指骨。”
此时,谢星晚才真正的看清楚这吊坠的样子,的确,不规则的残缺的白色骨质。
【宿主,怪不得检测不到任何能量波动,看来这其中蕴含的能量是我现在检测不到的。】
【不过即便是已经使用过一次,这其中蕴含的能量也十分庞大,不愧是兽神的骸骨。】
只是谢星晚的神色有些奇怪,“统砸,你真的不知道吗?”
【当然,我当然不知道。】
萨满将目光收回,“上衡春能到达A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明她吸收了。”
谢星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瞬间手脚冰凉。
吸收?
难不成是吸收骸骨?
她脖子上挂着的,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催命的靶子!
“她能感应到骸骨??”谢星晚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以为鹿人部落为何首当其冲?”姝念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们的祭坛里,世代供奉着一小块被他们误认为是“圣石”的东西。那其实就是另一块微小的遗骨碎片!”
谢星晚看着石台上那个再次陷入半昏迷鹿人幸存者,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那些变异兽人……他们灭了鹿人部落,但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一个鹿人部落,对吗?”
姝念没有直接回答,但那沉默比任何肯定的答案都更令人窒息。
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自己兽皮衣袍的边缘,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山洞的石壁,看到了荒原上正在蔓延的血色。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鹿人幸存者似乎被洞内压抑的气氛和灼热的药气刺激,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更多带着内脏碎末的黑血。
他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在谢星晚和萨满之间游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她……她在找,”鹿人幸存者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断断续续,“首领,首领被抓走了,没当场杀死,她……她在问东西。”
“问东西?”谢星晚心头猛地一跳,立刻追问,“问什么?”
鹿人幸存者眼神空洞,似乎在努力回忆那地狱般的场景:“圣石。”
“果然是!”
萨满的目光缓缓抬起,再次聚焦在谢星晚颈间那枚滚烫的项链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在寻找,她在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遗骨下落!”
“第一个是鹿人部落,”谢星晚冷声道:,是“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姝念缓缓点头,那动作沉重无比:“不过,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位置?”
谢星晚猛然想起来上衡春说的话,“萨满,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神吗?”
“兽神,海神,山神,夜神。”
“如果这都不是呢?”
萨满的神色随着谢星晚的诉说一阵变冷,“当然,还有一个。”
“谁?”
“邪神。”
“……邪神。”谢星晚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洞口厚重的兽皮帘子被掀开一道缝隙,谢首领沉凝如山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没有进来,只是目光如炬,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谢星晚身上。
“星晚。”谢首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召唤,“出来。”
谢星晚心头一紧,知道阿父这是在给她解围,也是给萨满空间。
她看了一眼石台上气息奄奄的鹿人幸存者,又看向萨满姝念。
萨满已经重新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那抹沉重的忧虑挥之不去。
她微微颔首,示意谢星晚可以离开。
谢星晚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的惊涛骇浪和关于邪神的巨大疑问,朝着萨满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山洞。
洞外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被药味和血腥气闷得发晕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但那份沉甸甸的恐惧和紧迫感,却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口。
谢首领没有多问一句关于山洞里的事情,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有力,谢星晚安静地跟在后面,看着阿父宽阔却沉默的背影,刚才在萨满面前强撑的镇定有些瓦解,鼻尖微微发酸。
很快,他们回到了首领山洞。
洞内比萨满那里明亮温暖许多,墙壁上挂着兽皮和武器。
阿母穿着干净利落的兽皮衣裙,身形挺拔,她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生气,别惹我”的寒气。
谢星晚脚步顿在门口,头皮有点发麻。
阿母生气可比阿父不怒自威可怕多了。
谢首领无声地给了女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径自走到火塘旁的石墩上坐下,拿起一块磨刀石,开始慢条斯理地打磨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巨大石斧。
谢星晚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声音也捏得又软又糯:“阿母~我回来啦!”
阿母的肩膀明显僵硬了一下,没回头,也没吭声。
“阿母~”谢星晚再接再厉,绕到石椅前面,蹲下身,仰起脸,眨巴着大眼睛,“看在我这么可怜兮兮差点回不来的份上,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嘛?生气会生皱纹的,我们部落最漂亮的阿母要是长了皱纹,那可怎么办呀!”
这句“最漂亮”显然戳中了点。
阿母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依旧绷着脸,眼神凌厉地扫过谢星晚脖子上的青紫掐痕和身上破烂沾血的兽皮衣,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心疼和怒火交织。
她终于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有门!
谢星晚心中警铃稍缓,“阿母~我知道错啦!我不该偷偷溜走让您担心!您消消气,我这就去给您做顿好吃的赔罪!”
说完,不等阿母反应,谢星晚“噌”地一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