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幕 “没有眼泪的明天”(1 / 1)

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在沫芒宫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敲打出令人心慌的鼓点。

一位复律官脸色煞白,抱着几份被捏得皱巴巴的文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升降梯。

平日里肃穆庄严的宫殿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蜂巢,嗡嗡作响的混乱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他所经之处,一张张面孔映入眼帘,无一例外地写满了惊恐。

平日里一丝不苟、步履沉稳的官员们此刻像无头苍蝇般奔走,低语汇集成焦虑的洪流。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推着担架车匆匆穿过人群,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异常刺耳。

擦肩而过的同事瞳孔放大,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有人靠在墙边,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有人则神经质地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执律庭…彻底毁了…”

“入侵者…太可怕了…”

“那维莱特大人…他…”

“…遇袭了!天哪!”

“…情况不明…流了好多血…”

......

这些破碎的词句如同钢针,狠狠扎进复律官的耳膜,再顺着神经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麻木。

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机械站在升降机里,挪向复律庭的大门。

踏入复律庭的瞬间,更大的声浪将他淹没。

这里成了混乱的核心。

平日井然有序的办公区域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桌椅歪斜。所有能聚集的人都挤在一起,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担忧而拔高、变形。

“执律庭的警备系统完全瘫痪了!”

“伤亡惨重!卡佩罗他们…!”

“遇袭!就在执律庭走廊!现场超多血迹!”

“最高审判官遇刺!枫丹的天要塌了!”

......

每一个“执律庭”、“遇袭”、“那维莱特大人”的字眼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复律官的心上。

他踉跄着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几乎是瘫软地跌坐在椅子上,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浑浊的水幕。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带着劲风,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他工位旁掠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抹深色的残影。

那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冲向复律庭深处那条通往最高审判官私人领域的走廊,目标明确——那维莱特大人的办公室!

是莫洛斯大人!

复律官麻木的神经被这疾驰而过的身影刺了一下,心底涌起一丝微弱的、自己也说不清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的悸动。

————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莫洛斯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急切地扫过室内。

没有。

那张宽大的、总是堆满卷宗的办公桌后,空无一人。

没有那个永远挺直如松、仿佛能撑起枫丹整片天空的熟悉身影。

预想中最坏的可能性瞬间攫住了莫洛斯的心脏,将它捏得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脚步沉重得如同陷入泥沼,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那张空荡荡的办公桌挪去。

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桌面上。

——那柄象征着最高审判官无上权威与力量、由他与芙宁娜亲手赠予的精美权杖,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从上端,断裂成了两截。

断面狰狞,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一个无声的、残酷的宣告。

莫洛斯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手脚冰凉,指尖麻木得失去知觉。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几乎不敢触碰那冰冷的断口,视线顺着杖身滑落,最终停留在断裂处附近,杖身光滑的表面上——

那里被人用某种尖锐的、粗暴的工具,歪歪扭扭地留下了一个极其简陋的“简笔画”。

一只线条粗糙、比例失调、带着几分童真意味的球球海獭图案。

为彰显此物归那维莱特所有,莫洛斯在即将送出之际为它添上了这个可爱的图案。

只因为球球海獭和那维莱特的配色很像,都是白底挑染蓝毛,总是让人不自觉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是他作为纪念送出的,独一无二的证明。

二十年前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深潭,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带着血腥与硝烟的气息,狂暴地席卷而来!

水面高塔冰冷的墙壁,卡米尔胸口喷涌的鲜血浸透了他的双手,那温热粘稠的触感仿佛还在指缝间残留;卡特在成为怪物前,那双混合着留恋与不舍的眼睛;雷内演算未来时冰冷的眼神,最终化为舍弃人性的决绝;雅各布扭曲的面容,在深渊的低语中彻底消失…

一张张脸孔,怨恨的、痛苦的、绝望的、疯狂的,如同破碎的镜片,在莫洛斯的眼前疯狂闪烁、旋转、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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