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墨白的指尖悬在安瓿上方,\"盟军的青霉素?\"
沈清禾的镊子已经夹起一支安瓿,她将药瓶举到眼前,蓝光透过淡黄色液体,在管壁上投下细密的光斑,那些光点排列成标准的军用密码格式。
\"不完全是药品。\"她的声音突然紧绷,\"还是情报载体。\"
手术刀划开安瓿的瞬间,管内的液体突然沸腾,在空气中凝结成淡蓝色的雾,雾气中浮现出立体投影,这是1943年加州理工学院刚研发成功的微缩影像技术。
投影显示的是一份名单,标题为《日本医疗反战同盟成员》,第十七行的名字让程墨白浑身一震:
佐藤健一 731部队军医提供鼠疫疫苗配方 1942.12
排水管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沈清禾迅速熄灭紫外线灯,在绝对的黑暗中,两人听见蹚水而来的脚步声,皮靴踩进积水的声音间隔精确,每十七步就有一个微妙的停顿。
\"是定时巡逻队。\"程墨白贴着沈清禾的耳廓低语,\"他们知道这里有东西。\"
沈清禾的指尖在他掌心划出摩尔斯密码:\"罐子有夹层\",程墨白会意,将匕首插入第二个陶瓷罐的底部,大片硅藻土簌簌落下,露出藏在罐底的微型发报机。
机器上的序列号被刻意磨去,但真空管的型号暴露了它的来历:1942年美军战略情报局(oSS)标准装备。
发报机的电极浸在青霉素溶液中,形成独特的电解密码,当程墨白将两枚戒指分别接在正负极上时,机器突然自动运转,发报键在硅藻土上敲击出一串密码:
\"玉碎计划终止码:\"
沈清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撕开护士服领口,露出正在渗血的条形码——那些数字\"\"开始扭曲变形,如同活物般蠕动,程墨白这才注意到,所有陶瓷罐的标签背面都用隐形墨水写着同样的数字。
\"这些不是终止码...\"沈清禾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而是唤醒指令。\"
排水管尽头亮起刺眼的手电光,在光柱照到他们的前一秒,程墨白看见沈清禾的瞳孔变成了完全的蓝色,与安瓿里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
她扑向最后一个陶瓷罐,用身体挡住飞射而来的子弹,罐子碎裂的瞬间,数百支青霉素安瓿滚入污水,淡黄色的药液与血水混合,在辐射下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程墨白的手枪连续响了六次,六枚弹壳落在他的脚下,对面停止了射击,地下通道陷入一片死寂。
佐藤的真相(清晨5:17)
晨雾中的教堂尖顶像一柄染血的刺刀,佐藤站在十字架投下的阴影里,怀表的玻璃表面已经碎裂,但鎏金指针永远停在了5:17的位置,他白大褂的衣摆沾满露水,随着高空的风轻轻摆动,像一面即将降落的旗。
程墨白的手枪准星对准了佐藤的眉心,他的拇指扣在击锤上,能感觉到沈清禾的血正顺着自己的袖管往下淌,在枪柄上凝成粘稠的浆。
\"你父亲是731部队的军医。\"程墨白的声音比北平清晨的空气更冷,\"你脖子上的条形码是d-1,你是第一个成功存活的实验品。\"
佐藤笑了,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这个笑容让程墨白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剖开胸腔还能眨眼的\"马路大\"。
\"程科长,你手里的钼钢戒指...\"佐藤的中文突然变得字正腔圆,带着老北平的儿化音,\"是我母亲打造的。\"
他解开领扣,露出锁骨下方那个几乎褪色的条形码,d-1的编号下面,刻着一行小字:\"玉碎非我愿\"。阳光照在那些陈年疤痕上,金属油墨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
沈清禾突然在程墨白身后咳嗽起来,她倚着钟楼的砖墙,左肩的枪伤已经不再流血,那些渗出的液体变成了透明的淡蓝色,和青霉素安瓿里的溶液一模一样。
\"你们找到的十七罐青霉素...\"佐藤从怀中掏出一支密封的试管,里面悬浮着某种金色晶体,\"是父亲用d系列实验品的骨髓培养的。\"
试管在朝阳下旋转,晶体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程墨白突然想起老赵头临终前说的话:\"真戒指在圣弥厄尔教堂第17块地砖下\",他终于明白了,那根本不是戒指,而是这种能中和辐射毒性的特效药。
\"1942年12月...\"佐藤的怀表盖子弹开,里面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日本军医站在731部队实验室里,手中举着的不是细菌培养皿,而是一支疫苗,\"父亲偷偷修改了菌株基因序列,把鼠疫杆菌变成了疫苗载体。\"
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致我的儿子,真正的救赎在第五个十七分钟\"。
程墨白这才明白,所有钟楼齿轮组的十七分钟延时,不是为了引爆,而是为了等待朝阳初升的那一刻,太阳发出的紫外线会激活疫苗晶体。
沈清禾突然踉跄着上前,她的条形码\"d-17\"正在褪色,皮肤下流动的蓝色液体逐渐变得透明,当第一缕完整的阳光照在拼合的戒指上时,投射出的不是毁灭的坐标,而是一份名单:
《日本医疗反战同盟》
佐藤一郎 731部队疫苗研究组
山本信介满洲医科大学细菌学部...
小林弥生华北防疫给水部药剂课
每个名字后面都附着一组数字,这些数字是他们在日军档案中的死亡日期,全部集中在1943年5月17日前后。
\"父亲和这十六位同仁,用自杀伪造了实验事故。\"佐藤将试管抛给程墨白,\"真正的'玉碎计划',是把细菌武器变成解药。\"
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程墨白数着钟鸣,不是整点的报时,而是十七下悠长的余音。
钟声里,佐藤向后仰倒,像一棵被伐倒的树,他的白大褂在风中展开,露出腰间绑着的十七支空青霉素安瓿,每支瓶身上都刻着一个\"d系列\"实验品的编号。
程墨白接住他坠落的身体时,摸到了后心处的枪伤,血已经凝固成蓝黑色的痂,伤口边缘呈放射性裂纹,这是铀238急性中毒的特征。
佐藤的嘴唇蠕动着,吐出的不再是日语或中文,而是一段德文童谣:
\"当十七只白鸽飞过染血的钟楼...\"
沈清禾跪坐在晨光里,她的护士服被风吹开,锁骨下的条形码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生的字迹:
\"救赎者第十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