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一女户,家中无成年男丁,自然不需要担忧征兵。但女户需要缴纳的税也不少,加上她使奴唤俾。
按人头税算每个人三百文,非常时期增加到五百文,十四个人就是一年七两银子。
加上女户、划分为城郭民的等级,林林总总要纳税十多两银子。这还是她们初来乍到,没来得及购置田地店铺等不动产的情况。
乱世这些东西带不走保不住,不如存现银安全。就算是银票,她也不放心。不知不觉积攒下来上万身家,大部分兑换成金叶子,藏在身边。
而经常狩猎,她金手指如今升级到可以一次召唤二十名铜甲兵、有几率出两名白甲神兵的地步。
虽然没有机会见识白甲神兵的真正威力,但从其几倍于铜甲兵狩猎的收获看,白甲神兵实力,应该能抵十名普通铜甲兵。
她静悄悄蛰伏积蓄实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朝一日兵临城下,危及自身和家人,那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挺身而出,要改变世道。
又一次外出狩猎,满载而归。留了部分在张记炊香阁,剩余的苏蓉让巴阳送回家,打算腌起来做成腊肉。
家里仆役对于主子本事,早从惊讶得合不拢嘴,到习以为常。欢喜迎出来帮忙卸货。
物价飞涨,别家肉都吃不起,他们托主子福,隔山岔五有肉吃还是野味,真是幸福无比。
主子最近还给他们发月钱了。虽然微薄,也算从此有了份个人积蓄。
对于主子,他们恨不得粉身碎骨表忠心。苏蓉之前担心的大户人家那些龌龊事,并没出现。
没人会傻到失去现在的好生活。如此宽厚纯良的主家哪去找?
连之前病殃殃整个散发抑郁气息的窦云,也脚步生风,精神气十足照看门户。
苏蓉发现这小老儿竟然还是个识字的!
门房记录,字迹银钩铁画,不比龚成差。猜测这窦云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对方不愿意说,她不勉强。
想到龚成,随意打量一圈卸货的人,没见人。
心想这倒是奇了。
平日最积极迎接她回家的一个人,今日竟然不在?
进了厅,听荷奉茶,冬梅带着小兰听她说些外面新奇见闻,龚管事才急匆匆赶到。
见三位主子说笑,气氛热烈,不敢多言静候一旁。
苏蓉例行抽查两个妹妹功课,觉得满意放她们回房。留下龚管事,听他汇报家里最近的情况。
龚成简略把重点说了,然后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苏蓉自己当过下人,对于下人始终保持两分宽容心,温言道:“龚管事,有什么话你直说。我既然让你做了管家,该有的信任一定会给。”
只要不过分,没什么事不好商量。
龚成嗫嚅:“主子,碧玉病了,能否让她休息两日?”
苏蓉一听,原来是这么小的事!有些纳闷对方支支吾吾,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是管家,下人生病,该请大夫的请,走公帐;该安排休息的休息,不要让她们带病坚持干活!”
她又不是苛待下属的领导。
她可是放了三百两碎银在冬梅那里,有紧急事可以随时去报备支取。
龚成谢过,佝偻背站在原处迟疑不走。
苏蓉便问他:“碧玉怎么忽然病了?开春天气凉,要注意冷暖。”
龚成听了这关心的话,牙一咬,给苏蓉跪下了。
“主子……实不瞒主子,碧玉是担忧我们闺女,忧郁过度病倒的!”
苏蓉顿时想起,这夫妻俩的女儿,是被前任主家卖去了青楼。几年前的事,怕是人早就不在,难为碧玉为此伤心到现在。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正想安慰龚成一番。龚成抬起头,泪流满面,吓了她一跳。
“主子!”
龚成沙哑着嗓音道:“能不能预支我们夫妻此后几年的月钱?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我们赎回那丫头……”
说着,他趴在地上,连连磕头。砰砰有声,很快额头红了一片。
苏蓉措手不及,连忙起身将人扶起来,隐含愠怒。
“有话好好说!龚管事,你这是以退为进逼迫于我吗?”
搞得像道德绑架似的。
龚成站起身,神情焦急仓皇。既担心救不了唯一女儿;又怕惹怒主子,连夫妻俩最后的庇护也失去。
苏蓉见他冷静下来,这才坐回原位,细问究竟。
可能羞于启齿的原因,加上顾虑,向来嘴皮子利落的龚成半天才解释清楚。
原来夫妻俩自从有了新的主家,安身立命之所,便忍不住打探女儿小雁的消息。
得知女儿最近疾病缠身,遭老鸨嫌弃,准备贱价卖去更低级的窑子。夫妻俩着急,想方设法营救。
但他们自己属于奴仆,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也必须通过苏蓉。故而,碧玉觉得没了指望,伤心病倒。
龚成走投无路,怀抱最后一线希望,来求苏蓉。
苏蓉知道,别以为青楼女是贱籍,人人瞧不起。但她们可比一般平民百姓值价得多。尤其那些正当红的,几百上千两白银,是个正常数目。
要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就算对方是手下人女儿,也得谨慎对待。
她没有立即回应龚成,而是先打听细节。
“龚管事,你确定花钱能救出女儿?赎身钱几何?接回来,她的病能治好吗?”
三连问。
这不是龚成夫妻要面对的问题,而是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可能钱出了,人没了,甚至龚成夫妻跟着抑郁死掉,她这主人家损失惨重。
龚成自然心知肚明。
他不敢对主子说这事,正因他也非常清楚,他没有任何资格让主子花那么大的代价,救自己女儿。
主子心善,不是他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可想想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女儿,他实在放不下!悲痛喃喃:“二十两银子……老鸨说愿意放我女儿回来……”
他们夫妻现在的月钱,加起来一两,两年能抵这笔债。但还有治病的钱呢?
那是个无底洞!
小雁他去见过一面,病得完全痩脱了形,不知有没有机会救回来。
可作为爹娘,保不住唯一孩子。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孩子继续受折磨,直到死。那简直是拿着刀,一刀刀生剜他们夫妻的肉。
龚成垂下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