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里的雪色身影还在逼近,圣子指尖的墨色丝线如活物般钻入陆无涯的七窍。
他能清晰闻到那线里泛着的腐锈味——是百年前华山杂役房霉湿的草席味,是十二岁冬夜半块炊饼的焦糊味,是仪琳第一次替他包扎时,药罐里飘出的艾草香。
"痛吗?"圣子的笑像淬了冰的针,"这些你视若珍宝的'巧合',不过是我用三千种命格碎片捏出来的饵料。"
陆无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没有躲,甚至主动松开了体内的防御。
当丝线触及识海的刹那,圣典突然发出蜂鸣——不是之前的震颤,而是类似于故友重逢的低吟。
那些缠绕在他命格里的墨线,竟在圣典光华中泛起淡淡银纹,像被剥去伪装的伤口,露出底下暗红的烙印。
影碑烙印。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炸开,陆无涯的太阳穴就突突作痛。
他看见自己站在无尽碑海前,最中央的那方黑碑上,正刻着与圣子眉间朱砂完全相同的纹路。
原来不是圣子操控了武道碑,是武道碑本就属于"影碑者",而圣子...不过是强行在他命格里烙下印记的窃贼。
"你在干什么?"圣子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他指尖的墨线开始不受控地抽搐,"你明明该像那些蝼蚁一样挣扎!"
"我在看你偷了什么。"陆无涯开口时,喉间溢出一丝血沫。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偷了我的童年,我的机遇,我的道心——但你偷不走影碑者的本源。"
"本源?"圣子突然暴喝,周身腾起黑雾。
十二尊命傀的残魂从他背后浮现,风清扬之前斩下的三颗头颅正悬浮在黑雾里,眼窝里渗出的黑血滴落成阵,"你以为你是...啊!"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
王语嫣突然甩出腰间的玉牌,那是她用毕生武学典籍拓印的"活典碑"。
玉牌撞在黑雾上,竟将命傀残魂撞得支离破碎:"陆大哥在破局,我们替他清场!"
风清扬的剑重新扬起。
老人左肩的骨矛被他生生拔下,鲜血溅在剑刃上,反而让那柄锈剑泛起青芒:"丫头说得对。"他对着最近的命傀残魂劈出一剑,剑气竟穿透黑雾,在圣子胸口划开一道血痕,"当年我躲在华山后洞避世,总觉得天道不公;现在才明白——不公的从来不是天,是偷天的贼!"
"老匹夫!"圣子反手拍出一掌。
黑雾凝成巨手,直接碾碎了风清扬的半片衣襟。
老人踉跄着撞在迷宫石壁上,嘴角的血却越擦越红:"阿紫!
爆符!"
"早等着呢!"角落里传来脆生生的应答。
阿紫从阴影里跃出,手中的影链爆符泛着幽蓝微光。
她手腕一抖,爆符精准钉入迷宫四角的灯柱,"轰"的四声闷响,金色结界骤然升起,将圣子与外界彻底隔绝,"陆老大说过,要关门打狗!"
陆无涯闭了闭眼。
圣典在识海里彻底苏醒,那些被圣子操控的墨线此刻全部倒转方向,顺着他的经脉往圣子体内钻去。
他能感觉到影碑烙印在发烫,每一根丝线里都缠着圣子的命轮碎片——原来圣子所谓的"命轮拼图",根本是用别人的命格堆砌的假货。
"不!
这不可能!"圣子的道袍被冷汗浸透。
他试图抽回丝线,却发现那些墨线像生了根似的,死死扎进陆无涯的识海,"你不过是我养的容器!
是我用来装未来命轮的...啊!"
剧痛从指尖传来。
陆无涯猛然睁眼,眼中的银光几乎要刺破虚空:"容器?"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冷笑,七分悲怆,"你可知影碑者的真正用处?
是承载,更是反哺。"他屈指一弹,圣典化作流光没入眉心,"我承载过你的阴谋,现在该你尝尝被自己的命线绞杀的滋味了。"
圣子的命轮在虚空中显现。
那是个由无数碎玉拼成的轮盘,每块玉上都刻着别人的生辰八字。
此刻那些碎玉正在崩裂,被陆无涯逆转的墨线扯着,往圣典方向飞来。
圣子的脸色白得像纸,他疯狂地掐诀,却只让命轮崩裂得更快:"停下!
我是上界圣子,我...我有天道加护!"
"天道?"风清扬突然笑了。
他不知何时摸到了自己的剑,剑尖正抵在圣子的心口,"天道若护你这等贼子,我便替天道清门!"老人的手在抖,剑却稳如泰山,"陆小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半柱香——去取他的命轮核心!"
"前辈!"王语嫣想拦,却见风清扬的发丝正在变白。
那是生命力流逝的征兆。
她咬了咬唇,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
心口处,一道金色锁链正泛着微光——那是圣子当年为禁锢她设下的"书灵锁"。
她指尖凝出剑气,狠狠割向锁链:"陆大哥,我这些年记的武学,都给你!"
鲜血溅在圣典上。
陆无涯感觉识海里突然涌入千种武学真意:有独孤九剑的破妄,有易筋经的浑厚,甚至还有阿朱当年教他的"易容术"里的巧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