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最热闹那段时间,店里客人该包夜的包夜,该回家的回家。
相泽燃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坐回吧台划开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五虎上将-老扬”的备注上悬停片刻,最终按下通话键。
电话铃音在沉寂空气里格外刺耳。
他默数到第七声“嘟——”。
听筒那头却猝然响起冰冷的“滴滴”两声,像把快刀,干净利落斩断所有期待。
他下意识将屏幕举到眼前,“通话结束”四个字扎进眼帘。
“我去,不是吧老扬,”相泽燃气笑出声,“连我都吃瓜落儿?”
不甘心地切进QQ,翻到“五虎上将”分组——标注着竹剑扬名字、顶着海贼王山治头像那一栏,是令人窒息的灰白。
对话框里,光标闪烁。
相泽燃手指悬在键盘上,打打删删半天,憋屈挤不出半句像样的话。
最后牙关一紧,泄愤似的骂了声“操!”,手机被重重掼在吧台上。
午夜,街道寂静无声。
陈骁的面包车一个急刹停在店门前,两声短促的喇叭声,催着相泽燃出来。
“燃子,把卷帘门拉下来,”陈骁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歪头示意,“陪我去送点东西。”
相泽燃也不啰嗦,抬手将卷帘门拽到底,只留条缝隙,漏出店里灯光。
他三步并作两步蹿上面包车,刚摸到安全带扣,“砰”一声车门还没关严,陈骁已经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轮胎尖叫着啃噬路面,排气管喷出的白烟瞬间吞没视线。
雪巷混战之后,“纵横网吧”形势稳定,相泽燃不必常驻。
偶尔陈骁会像这样突然喊他跑腿。
一来二去,相泽燃发现,除了这家网吧,陈骁他们还有个据点——清榆村大渠附近的一家修车行。
卷帘门上褪色的火焰涂鸦,和网吧后门如出一辙。
之前在网吧见过的大金牙,正是修车行明面上的负责人。
相泽燃盯着陈骁指缝里的机油污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大金牙是不是传说中的海哥?
但陈骁显然不知道他跟李染秋谈过,贸然发问,等于卖了李染秋。
“别问,别碰。”李染秋这句话,音犹在耳。
相泽燃索性闭紧嘴,陈骁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见陈骁停好车进了后院,他便转过身,装作研究工人修车门道,不动声色地套近乎。
大金牙叼着烟晃过来时,相泽燃正对着一台千斤顶出神。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大金牙舔舔牙尖,扬了下下巴:“怎么着,感兴趣。”
相泽燃干笑一声:“是爷们儿估计都会对这些东西,没有抵抗。”
“哎哟,”大金牙声调拔高,眉毛一挑,“看你岁数不大啊,小爷们儿?”
相泽燃不多废话,唰地撩开衣领,露出后背雪巷混战留下的刀疤:“现在呢?”
大金牙眯眼细瞧,眼珠倏地一转:“嗨!是你啊!行,够爷们儿!”
随即他胳膊一抡,大手扫过半空,示意相泽燃随便玩儿随便看。
相泽燃觉得修车行仿佛是另一个有趣的世界,远比网吧还要精彩。
看着厂子里这些车,就能推测出它们主人的身份、地位,甚至是性格、外貌。
但相泽燃从来不单独过来——只要陈骁不主动喊他,这趟浑水他绝不多蹚。
远郊木材厂里,相国富背着手在空旷的厂房中踱步巡视。
冬季的生意比夏季冷清许多,他先前为填补资金缺口,接连拖欠了几笔货款,致使后续供货商上门要货的数量骤减。
这事儿后来传到陈舒蓝耳朵里,两人再次爆发争执。
推搡间陈舒蓝动了胎气,不得不再度住院观察。
相国富日夜往返于木材厂和医院之间,短短几日,两鬓便添了许多白发。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
最令相国富头疼的是,卧病在床的陈舒蓝竟又旧事重提,揪着相家老宅的归属问题不放。
相国富支支吾吾搪塞着,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我不管那么多!”
陈舒蓝气得直拍床沿:“老爷子临终前亲口交代的,这宅子就该归小睽!就算孩子现在不需要,咱们做爹妈的难道不该替他争回来?相国富,你给我说清楚,你心里到底向着谁?!”
相国富被陈舒蓝逼得无话可说,只得硬着头皮拨通了相世安的电话。
两人约在远郊一家破旧小茶馆碰面。
那是个阴云密布的下午,相国富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
他不停搓着粗糙双手,时不时朝门口张望,额头上渗出汗珠。
相世安推门而入时,带进一阵刺骨冷风。
令相国富吃惊的是,平日里邋里邋遢的弟弟竟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活像换了个人。
“你这……”相国富皱紧眉头,上下打量着,“什么情况?”
相世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他随手用小拇指剔了剔牙缝,二话不说端起相国富面前的茶杯,仰头就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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