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天帝座前论大道 烟火胜仙光(1 / 1)

谷雨的天宫,凌霄殿的玉柱缠着新抽的绿藤,是从听风榭的音纹里长出来的,藤叶上还挂着凡世的露珠。殿中央铺了块凡世的麻布,是阿禾从五味坊的粮袋上拆的,上面印着五人在凡世的脚印——有林七踩过的火场灰,有雪璃踏过的冰凌痕,有阿木沾着的灵兽毛。

今日是天帝设的“论道会”,请五人讲讲“仙凡之道”。殿外的云阶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仙官,有抱着玉如意的,有托着仙酿壶的,都等着看五人如何应对——毕竟自古以来,仙凡殊途,哪有仙向凡论道的道理?

太白金星首先发难,拂尘一甩:“林将军可知,仙是超脱凡俗的存在?若事事学凡,岂不是自降仙格?”他指着殿外的凡耕园,“那些凡麦长得再旺,能比得上瑶池的仙禾吗?”

林七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块陶片,是当年在凡世熬粥的老锅碎片,上面的烟火痕已浸进陶骨里。“金星请看,”他指着碎片上的裂纹,“这锅裂过三次,每次都是凡世的百姓帮我补的,用的是他们自己的陶土。这裂纹里,有他们的手温,有我的感激,比任何仙玉都珍贵。”他将陶片放在麻布上,裂纹里竟渗出金光,在布上画出个“人”字。

文曲星摇着折扇接话:“仙法通天,能断阴阳,能卜祸福,凡世的柴米油盐,哪配称‘道’?”他展开一卷仙经,“这经里的玄妙,岂是凡书能比?”

姜瑶光展开星盘,星力在殿中投射出凡世的星图——与天宫的星图相比,凡世的星斗旁多了无数个小点,是万家灯火。“文曲星看这些光点,”她指着其中最亮的一颗,“那是个书生在挑灯夜读,他读的不是仙经,是凡世的《孝经》,为的是让生病的母亲过上好日子。这心,比任何玄妙的经义都接近道的根本。”星图里的光点忽然连成线,竟与天宫的星斗对应起来,像无数双手在拉着星子。

司乐仙官抱着玉笛起身:“仙乐能安神,能定魂,凡世的俚曲野调,不过是聒噪。”他刚要吹奏,雪璃的冰魄铃突然响了,铃音裹着凡世的《摇篮曲》,是个母亲在哄生病的孩子,歌声里带着哽咽,却比任何仙乐都温柔。

“这曲里有心疼,有牵挂,”雪璃的声音轻轻的,“当年我在凡世冻僵时,就是听着这样的曲子醒的。仙乐再清越,若没有这分心疼,也只是空响。”铃音落处,殿外的绿藤突然开花,花瓣上印着凡世母亲的笑脸,像把温柔的伞。

阿木正逗着白泽玩,见托塔李天王皱眉,便笑着说:“天王总说凡俗乱规矩,可去年凡世的农夫们,是拿着锄头帮我们守南天门的。他们不懂仙法,却知道‘别人帮过我,我就要帮回去’,这规矩,不比天宫的戒律更实在?”白泽突然对着殿外叫了两声,只见几个凡世的孩童通过义渡桥跑来,手里捧着给五人的野果,果子上还沾着露水。

阿青提着承薪勺上前,勺里盛着凡耕园的新麦粥,混着瑶池的仙米。“诸位尝尝,”他给每位仙官分粥,“凡麦的实,仙米的润,合在一起才够味。就像仙与凡,不是谁高谁低,是互相帮衬着,把日子过暖。”粥碗里的热气往上冒,在每个人面前凝成个小小的画面:有林七在凡世救火,有姜瑶光在天宫引星,有阿木和白泽帮凡世救灾,有阿青给仙兵熬粥,有雪璃给凡童送暖。

仙官们都沉默了。李天王喝着粥,想起自己当年未成仙时,在凡世当兵,是个老妇人给了他半个窝头;太白金星摸着陶片,记起自己曾化作凡人,在凡世的学堂里听过孩子们的读书声,那声音比任何仙音都清亮。

天帝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他走下宝座,踩在凡世的麻布上,脚边竟长出颗小小的禾苗,是阿禾眉心的印记所化。“你们讲的道,我懂了,”天帝指着禾苗,“仙法再高,高不过人心;仙位再尊,尊不过世道。这凡世的烟火,原是比任何仙光都亮的大道。”

他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麻布中央:“从今往后,天宫设‘共生司’,由五人掌管,凡世有难,天宫必应;天宫有需,凡世可助。仙凡之道,不在相隔,在相融。”

散会后,仙官们纷纷往凡耕园、五味坊、听风榭去。太白金星学着种凡麦,文曲星要去开蒙馆教凡字,李天王竟提着宝塔,帮阿木加固义渡桥的桥桩。林七看着他们的背影,对姜瑶光笑道:“你看,道不是讲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就像这颗禾苗,扎在土里,自然会发芽。”

雪璃的冰魄铃在凌霄殿的梁上轻响,铃音顺着云阶传到南天门,传到凡世的万魂谷。凡人道碑上的金光与天宫的星辉连成一片,碑上的“柴米油盐”“生老病死”八个字,竟化作无数光点,落在人间的灶膛里、田埂上、学堂中、药圃间,像撒了把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

五人站在殿外的云崖上,看星河与人间的灯火交相辉映。白泽用尾巴指着远处——凡世的孩童在放天灯,天宫的小天孙在摘星子,天灯与星子在空中相遇,竟融成了片暖黄的光,像条连接仙凡的路,路上走着无数个互相搀扶的身影。

“这路,”姜瑶光轻声说,“会越来越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