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福大命大(1 / 1)

剧烈的疼痛是我清醒后最先感受到的。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翻江倒海的剧痛,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顽固的钝痛,像生了锈的沉重铁块,死死压在我的身体里,尤其是腹部。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好像牵扯着那块铁,带来一阵闷闷的绞痛。

我试着想动一下手指,却感觉身体像是灌满了铅水,根本不听使唤,眼皮也沉重抬不起来。

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光线刺了进来。

不是灰蒙蒙的雨雾,也不是深沉的黑暗。

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低矮、有些熏黑的木质屋顶,几根粗壮的房梁横亘其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木料味、陈旧的烟火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其苦涩的药味。

我……没死?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微弱的涟漪,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茫然。我在哪儿?

头也疼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里面嗡嗡作响,我像喝多了断片一样,记忆被割裂成不连续的碎片,只记得灰白的雨雾,彻骨的寒冷,还有……还有急速下坠时灌满耳朵的、凄厉得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风声。

“吱呀——”

一声老旧木门的轻响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个身影逆着门口有些刺眼的天光走了进来。

那是一位老妇人,身形有些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衣裳,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髻,花白的鬓角梳得整整齐齐、

她手里端着一个粗糙的陶碗,里面盛着深褐色的液体,那股浓烈刺鼻的苦涩药味正是从碗里散发出来的。

看到我睁着眼,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慈和的笑容。

“小丫头你醒了,果然是佛祖保佑!”她迈着有些急切的步伐走到床边,声音带着一种质朴的暖意,让我想到夏夜里大人们会用来给孩子驱散蚊虫的摇晃的蒲扇。

即使我从没体验过,但我目睹过。

看过之后就忍不住记在心里。

“可算醒了,都睡了好几天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好几天?我茫然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话语里拼凑出一点信息,但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反应迟钝得像生了锈的机器。

老妇人小心地将那碗散发着恐怖气味的药,放在床边的木凳上,然后仔细地帮我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薄被。

被子很旧,但很干净,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感觉还好吗?是不是疼得厉害?”她俯下身,浑浊却温和的眼睛关切的看着我,“别怕,疼是正常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啦!”

疼痛……摔下来……高处……这几个词像钥匙,稍微撬动了一点我发沉的大脑,一些模糊而恐怖的片段闪过——翻滚、风声、灰雾……但更多的细节依旧想不起来。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腹部,那里被厚厚的、渗出些血色的绷带紧紧缠绕着,此外还依稀可见深色的药渍从里头透出来。

疼痛的核心就在那里,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它。

“你这伤看着吓人,但没伤到里头!”老妇人顺着我的目光,叹息着,然后双手合十朝着简陋的大门拜了拜。

“真是菩萨显灵!那么粗一根断树枝直接穿过了你的肚子!我跟姐姐把你从山崖底下抬回来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谁成想,等我姐姐仔细检查之后说那树枝硬是避开了你的心肝脾肺肾,只伤了皮肉筋骨,只是血流得多,看着吓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完她对着大门口又拜了几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狠狠皱起眉头,老妇人的这个描述,一时间让我感觉腹部的伤口更痛了。

老妇人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要不是崖壁上那几棵老树杈子把你挂住、卸掉了好些力道,你这会儿……”老妇人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只是又念了声佛,“也是老天爷看你命不该绝,碰上我们姐妹俩。”

我虽然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能感觉我是从相当高的地方掉下来的,按照老妇人的说法,要不是山崖上多树,此刻我应该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

“那天大雨冲垮了下山的路,我和姐姐回不去,只能困在守林的小屋里,谁能想到,雨停了我和她去后山捡点柴火,竟然在崖底发现了你……浑身是血,跟冰块一样,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她拿起药碗,用粗糙的手指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地递到我嘴边。

那药汁褐到发黑,散发出的气味直冲脑门,让人本能地想要抗拒。

“来丫头,把药喝了,这是姐姐照着以前从老郎中那儿学的方子熬的,苦是苦了点,但管用,止血消炎,还能长伤口。”老妇人轻声哄着,温和的语气像是在哄自家的孩子,“喝了才能好起来。”

我莫名其妙红了眼眶,印象里好像没有人像这样哄过我喝药。

头依然昏沉沉的,我的反应慢了好几拍,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看着老妇人布满皱纹却写满担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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