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侯拜倒在地,哀求道:“还请孙老爷明示,下官一定照办呐!”
悟空道:“你若肯回心向善,趁早念佛诵经,此事还有回旋余地。如若不然,我亦别无他法,那时天自诛你!”
那郡侯连忙道:“是是是,下官一定照办!我这就去召来本地的有名僧道,一定让郡里百姓人人向善,念佛诵经。”
“我看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许延淡淡道。
郡侯愣住,众人也齐齐看了过去。
“唐老爷,这话却是怎么说?莫非唐老爷别有安排?”
许延淡淡道:“这也真是怪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明明是我们的郡侯大人犯错了,怎么还要百姓去跟你念佛诵经乞求上天呢?”
“郡侯大人犯了错,百姓承担后果,大人真是精明到骨子里去了。”
“这这……”
郡侯慌张道:“不是啊,唐长老,我这……我真是盼着上天饶恕呐!”
许延道:“那也好办,郡侯大人出个认罪榜文,把过错一五一十地说明白,再好好地念佛诵经,那时惊动上天,自然也就降雨了。”
郡侯一下傻了,我认罪?让他们知道都是因为我把他们害成这样?那他们不把我活剥了?
“这……下官实是无心之过,念佛诵经什么的都好说,可若是出个榜文,下官……”
许延冷笑道:“我明白,就是郡侯大人不想认错嘛,毕竟认不认错对郡守大人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嘛。”
“不认错,那错就不在郡侯大人身上,底下的百姓都是愚民,他们哪里知道是郡侯大人触怒了天威,才判下了这等重罚。”
“只要不认错,咱们的郡侯大人就是跟百姓齐心抗旱的忠臣良将,大大的好官儿啊!”
“再说了,干旱就干旱,郡守大人又不用种地;缺水就缺水,又不是郡守大人缺水喝;颗粒无收就颗粒无收,郡守大人一家又不会饿着。”
“可要是认了错,那问题可就大了,那就不是天灾了,那成了人祸了呀!”
“还是郡侯大人一个人造成的人祸呀,郡守大人得担责的呀!”
“那不就成了我们郡侯大人一个人的问题了吗?朝廷追查起来,责任不全得郡侯大人担了嘛!”
“所以说嘛,只要不认错,那郡侯大人就没有错,错就错在百姓不敬天地,郡侯大人日日为此劳心费神,真是好官呐。”
“百姓不冤,是郡侯大人冤呐!”
“回头朝廷来查,还得给郡侯大人一个抗旱名将,爱民如子的美名呐!届时加官进爵,仕途一片顺遂呐!”
郡侯被他这一通话说的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延也不管他,接着道:“而且张天师说了,但有一念慈善,惊动上天,三件事即时就成。”
“那么是不是就是说,郡侯大人这么多年半点悔过的事都不曾做过?”
郡侯连连摇头,有些语无伦次道:“不不不……下官……下官日日忏悔,夜夜悔过呐,怎敢……”
许延冷哼道:“好了郡侯大人,我也不在乎你有没有忏悔,我现在就对一件事儿比较好奇,想让郡侯大人解答一下。”
郡侯小心翼翼道:“不知唐老爷,问的是哪件事儿?”
许延道:“上次你说贵郡已经饿死了将近七成的人,这么大的事儿,朝廷为何不送粮救灾?是国王不管呢,还是郡侯大人没上报呢?”
郡侯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下官……自然上报了。”
“那么朝廷有没有赈灾?”
“这自然是有的。”
“那么是赈灾粮太少?”
“正是啊唐老爷,本郡三年不曾有粮,就是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吃呐。”
“啪啪啪。”
许延鼓了鼓掌,“说得好,全靠救济,的确再多的粮食也是不够吃的。”
郡侯总算松了口气,“是啊唐老爷,这些年全靠……”
“那么郡侯大人上报的时候,写的是死了多少人呢?”
郡侯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浑身僵直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许延淡淡道:“郡侯大人忘了是么?那我来帮郡侯大人说吧,是整整一百八十三人,我说的没错吧?”
郡侯的脸更苍白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许延淡淡道:“这种事要打听明白还不算太难,不过我现在想问问郡侯大人,贵郡就这么点人是么?”
“若是就这么点人,还搞什么赈灾,直接都往东走,换个地方活不就是了。”
眼看他步步紧逼,郡侯这时却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肃穆道:“唐老爷没当过官儿吧。”
“没有。”
许延干脆道。
郡侯道:“那就对了,唐老爷就是不明白一个道理,来了旱灾这种事,死一百人是个数字,死一万人也是个数字。”
“可若是照实了去说,您想想,下官这颗项上人头还能在吗?”
“何况下官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唐老爷,就是你那东土大唐,在这种事上,也没有一个敢说实话的!”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一下子硬气了起来,跟那会儿乞求的模样判若两人。
许延微微点头,“你这话说的倒不错,他们若遇上了这种事,多半也会这么做的。”
郡侯道:“既然唐老爷明白,那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只要此番求来了雨,我保证为唐老爷一众立下生祠,从此香火不断!”
许延笑道:“郡侯大人果然是块当官的好材料,总能找点别人喜欢的东西送出去。”
郡侯喜道:“这么说唐老爷是答应了?”
许延话锋一转:“可惜这次我不想陪你玩这套了,我偏要你认错。因此还是你自己乖乖写认罪榜文去吧,只要你够诚心,那时自然就有雨了。”
郡侯紧咬牙关,颤着身子蹦出几个字:“这么说唐老爷是真的不想让下官活命了?”
“郡侯大人说了,死一个人也是数字,死一万人也是个数字,不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也不在乎大人这一个了。”
许延说着脸色越发冷淡,讥笑道:“何况以郡侯大人这般爱民如子,他们怎么敢把郡侯大人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