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什么之变?(1 / 1)

苦哈哈下朝回来的李承泽听到了丝竹悦耳,水榭的上佳人舞姿翾风回雪,衣袂飘飞,仙姿绰约,令观者沉醉其中。

眼见着微生三元的眼珠子都要黏在她们身上,而忽略了他这个下朝回来的丈夫,李承泽醋意上头,快步的走过去,抢走了她手中的茶,语气有些酸涩。

“三元好雅兴。”

“参见二殿下。”

李承泽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舞女,就差跳着跳着就往这边黏他的三元。

“接着奏乐,接着舞。”微生三元挥手让她们起来,瞥了一眼打翻醋坛子的李承泽,将一颗剥皮的葡萄递到他嘴边。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李承泽恼怒的掐着她的腰,微生三元不动声色的抓着他作乱的手,慵懒仰倘的身子端正坐好。

“花影不扫闲人径,春光原要共沉吟。”

“三元最好欣赏的是花。”李承泽愤愤的咬着葡萄,连带着她的手指也被咬了一口。

微生三元抽回手,低眸看了一眼被咬出牙印的手指。

“我倒也不是好色,只是花开得正艳,若避而不视,岂不成了不懂风雅得俗物。”

李承泽轻挑着眉,似笑非笑。

“唯有三元能把好色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勾栏烛盏轻纱后,绮罗纷繁醉芳华。纤指轻撩金遮容,今夜宵景不须归。”

“殿下还未成亲之前,可没少寻欢作乐。”

“天地良心...我...”

微生三元眼疾手快的将葡萄塞进他的嘴里,将他的话给堵住。“好了好了,别气了,专心观看。”

有人欢喜有人愁。

郭府。

郭攸之正在考虑儿子婚姻大事,成了亲之后男人多少都会有些成长,重心放在家族上,而不是跑去敌国潜伏。

但大孝子倒好,郭攸之都还没开口,郭宝坤这个大孝子就给他一个王炸。

“爹,范思哲邀我同行前往去北齐,”

“啊?”郭攸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去北齐做什么?”

郭宝坤得意的挺着胸膛,一脸骄傲道。

“掌管暗探啊,爹,北齐暗探据点唯我不可。”

“爹,你应该高兴儿子我担起大任啊!”

郭攸之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气的胡子都在发抖。

“你这个蠢得挂像得蠢货,你是那块料吗?”

“爹,我亦有...”

“闭嘴,你没有,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你才是我爹。”

“爹,你看你,都气糊涂了,你不是我爹,谁是我爹?”郭宝坤立马扶着身形摇摇欲坠的爹坐下,端起桌上的茶递过去。

“爹,我总不能生活在你的庇佑之下,这样我何时能成长?这万一日后你两腿一蹬,那我还不是要担起郭家的重任?”

郭攸之简直是要被大孝子给孝死了,拒绝了他递过来的茶。

“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将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爹,儿子,目前没有考虑成家的打算,我先闯出一番天地,等功成名就后,您和娘亲面上也有光。”

“爹,我意已决,你不必在劝。”

郭宝坤直愣愣的跪下,膝盖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听着都觉得疼。

“自古忠孝两难全,孩儿知道您为我好,可身为男人,要么碌碌无为,要么闯出一番天地才不枉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郭攸之看着这个儿子,觉得有些陌生,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不过他没有那么蠢。

这个曾经让他担忧的蠢儿子,不知不觉成长了许多,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欣慰。

郭宝坤从地上起来,离开前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父亲沉思,便没有多言,把门轻轻合上。

“你先下去,让我想想。”

一阵冷风吹进来,让走神许久的郭攸之清醒过来,走到窗边,望着庭院的郁郁葱葱的草木,眼里闪过纠结、担忧、不舍,最后眼神逐渐坚定。

郭攸之犹豫再三,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还是提笔修书一封,让心腹秘密送离。

这边被迫一起听曲的李承泽在微生三元的轻哄下,不仅消气反而还被夸得得意洋洋。

“王妃,王爷。”白蔹手里拿着书信走过来。

落葵拍了拍手,那些在弹奏演唱的歌女行了个礼退离。

微生三元接过撕开信封,夫妻俩看完信上的内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好半天李承泽才打破沉默,拿着书信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确认。

“范思哲和郭宝坤要去北齐做生意?”

“范思哲去我能理解,为何要将这郭宝坤拉过去?”

白蔹欲言又止,做足了心理准备开口道。

“听说,北齐为了保住郭宝坤的‘暗探据点’可谓是煞费苦心,殚精竭虑。”

李承泽有些恍惚,他没有听错吧?

微生三元拿起茶盏,借着喝茶的掩住了上扬的唇角。

白蔹顿了顿,嘴角抽搐,低着头强忍着笑意继续道。

“北齐上至满朝文武,下至贩夫走卒都知道那油铺,就连足不出户清修的苦荷都知道。”

谢必安小声嘀咕着:“北齐真的要亡了?”

桑葚和三七表示赞同的喵喵喵附和。

李承泽笑得放肆,肩头不停的耸动,身体东倒西歪的,干脆整个人趴在微生三元肩上,等缓过来后才开口。

“可塑之才范思哲,世间良将郭宝坤。”

“仁义礼智信,除了有点笨笨的,郭宝坤其他方面都做到了极致。”

“承郎也没放过郭宝坤。”微生三元嘴角微抽,神色很是微妙。

“郭宝坤大于弱智,而且是勉强大于弱智。”李承泽勉强的夸赞了一句。

微生三元慢悠悠的道。“全身都是破绽那就代表是真的蠢。所以毫无破绽,才天下无敌。”

“也难怪他们这么放心,换我,我也会这么做。”

蠢人不可怕,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听说昔日郭宝坤为了追杀范闲,雇佣了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逃离敌国收拾的不是金银细软,而是老兵遗物的兵器。”李承泽收起了漫不经心,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同样是做父亲,为什么别人家的父亲处处为儿子着想,他的父亲却是个畜生,干着连畜生都不如的事,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他这纨绔公子便已然蜕变成不太聪慧的庆国七尺男儿。”

“郭宝坤倒是会投胎,有一个护他为他打算的父亲。”

“所以,三元打算怎么做?”

微生三元低眸微转,嘴角轻笑。

“笔墨伺候。”

落葵端上笔墨,拿起墨块研墨,白蔹则是将信纸铺平在桌上,拿着镇纸镇压。

微生三元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李承泽将她的袖子拉开,以防下笔时袖子扫到信纸上未干的墨水。

李承泽在她落下最后一笔,将信上的内容缓缓道出。“好一个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既随本心。”

白蔹将信纸拿起吹干,才装进信封里,用蜜蜡封好,转身离去。

“郭攸之这个老狐狸,这是来向三元你寻求一道平安符。”

“他已做了决定,书信给我一来是为了表忠诚,二来也像承郎所说的那样,让我在北齐的探子照看一二,三来向我请示要不要在北齐对范思哲下手。”

“郭攸之哪来的本事?靠他的蠢儿子?”不怪李承泽这么说,实在是看不上郭宝坤的手段。

“当然没有,不过是为了表心意罢了。”微生三元勾唇一笑,眼神仿佛似看透了一切。

“别小看了这两个卧龙凤雏,有时聪明人绞尽脑汁,都不如他们的灵机一动,这两个卧龙凤雏就让北齐那边头疼去吧。”

李承泽凑过去捏着她的肩膀,活脱脱像个只会向主母讨好的妾室。

“三元就这么轻易放过范思哲?”

“我可没有这么说,棋子丢弃之前还得榨干他最后的价值。”微生三元轻轻推了推过分粘人的李承泽,起身走到白玉水缸面前,一朵并蒂花开的旺盛,她伸手将其掐断,漫不经心的将两朵花撕裂丢在地上,绣鞋踩过,零落成泥。

“就让我看看,究竟是兄弟手足之情重要,还是利益至上重要。”

有种上一秒对你笑嘻嘻,下一秒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恶女,那张脸清淡又恶毒是一种奇妙又复杂的感觉,带感极了。

“这很难说,毕竟范闲重情。”这话从李承泽嘴里说出透着一股讽刺。

微生三元轻笑,不以为然,仿佛看透一切。

“殿下,永远都不要说兄弟姐妹之情坚不可摧,只要利益足够大,拔刀相向也是有可能。”

“殿下可知玄武门之变?”

“什么之变?”李承泽倍感疑惑,还有哪个朝代的史书是他没有涉及过的?

倘若范闲在此,一定会跳出来给土着李承泽解惑。

微生三元转过身看向李承泽,波澜不惊的眼神带着一丝狂热,语气跌宕起伏。

“史书上别的朝代都是嫡长子继承制。”

“唯有大唐,玄武门继承制,只有强者才配继承王位。”

“赢者为王,败者为寇。”

李承泽心里一惊,莫名的觉得害怕,不是怕微生三元的野心,而是他有预感,将来有一天他也会走上这条路。

“历来太子之争,哪次不是兄弟手足相残、父子反目成仇?”

“子不类父,父必嫌之。子若类父,父必疑之。”

微生三元走过去拉着李承泽的手,抽取谢必安腰间的佩剑,剑身闪烁着银光,倒映着微生三元坚定不移的目光,李承泽挣扎和渴望的眼神。

她握着李承泽拿剑的微微颤抖的手,剑指皇宫的方向,在他耳边轻语。

“倘若那天到来,殿下若下不了狠手,功名殿下担着,这天下的骂名由我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