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午后总裹着层黏腻的热,太阳把柏油路晒得泛着白光,连窗外的蝉鸣都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儿。晓雯蹲在客厅的整理箱前,指尖刚触到婚纱的缎面就沾了层薄汗,她抬手擦了擦额角,身后忽然传来风扇转动的轻响——林阳把落地扇调了个方向,风正好吹在她后背,带着点凉意。
“别蹲太久,地上凉。”林阳的声音混着风扇的嗡鸣,他弯腰把整理箱往茶几旁挪了挪,又拿了块软垫铺在地上,“婚纱不急着收,先把喜糖盒理完。”
晓雯坐在软垫上,看着箱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忽然笑出声:“你还记得婚礼那天吗?五月八号,天气不冷不热,你穿西装还说有点闷,结果给我提头纱的时候,还是把袖扣勾住了。”
林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微热,却没回头,只把一沓没发完的喜帖归拢到一起:“记着呢。”话是这么说,指尖却轻轻抚过喜帖上印着的日期——2015年5月8日,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晓雯穿着婚纱从教堂门口走进来,头纱被风掀起个角,她眼里的光比春日的太阳还亮,他攥着戒指的手都在抖。
整理箱里的东西带着刚结束婚礼的鲜活气:印着两人婚纱照的喜糖盒,糖纸还沾着点水果硬糖的甜;晓雯妈妈绣的“百年好合”抱枕,针脚里藏着细密的心意;还有董姐送的水晶摆件,底座刻着“良缘永缔”——当年就是董姐在2014年3月把他们约到自己家见面的,如今看着这摆件,晓雯还能想起那天董姐家客厅里飘着的菊花茶香,还有林阳匆匆赶来时,裤脚沾着点灰,手里攥着的那袋苹果——他当时赶公交来的,不小心蹭到了台阶。
晓雯把喜糖盒一个个叠好,想找个箱子装起来,林阳却从书房抱了个深棕色的硬壳本子过来:“用这个,我昨天翻出来的,以前记外贸库库存明细的本子,正好装这些零碎。”
本子封皮有点磨损,边角还沾着点淡灰色的物流单油墨印——那是林阳在外贸库贴物流单时蹭上的。晓雯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张泛黄的便签,是她当年写给他的——2014年5月,她在大港社区医院值夜班,林阳坐公交来送晚饭,手里还拎着他的工作帽,她顺手把值班表上的注意事项抄了张便签给他,让他“坐公交下班别赶末班车,盯打包的时候多留意唛头,别出岔子”。晓雯指尖划过便签上的字迹,忽然想起林阳说过,他有个记小事的本子,她一直没见过,今天倒要好好看看。
“你这本子里都记着啥?”晓雯抬头问,见林阳正把喜帖往本子里夹,便凑过去看。
林阳没藏着,把本子递到她手里:“都是跟你有关的。”
晓雯翻开,第一页的字迹工整,带着点林阳特有的认真,纸页边缘还留着淡淡的油墨印:“2014年3月22日,董姐约在她家相亲。我前一晚在厂里外贸库加班盯打包,核对一批货物的库存和唛头到半夜,早上出门时赶公交差点迟到,一路跑着去的,衬衫都汗湿了,换了件干净的才敢来,还是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心里慌得很,怕你等急了,路过水果店时特意买了袋苹果——董姐说你喜欢吃脆苹果,还说空着手去不礼貌。到董姐家楼下时,我还拍了拍裤脚的灰,深吸了口气才上楼。开门的是董姐,她笑着说‘晓雯刚到没多久,正跟我聊医院的事呢’,我跟着她进客厅,就看见你坐在米色沙发上,穿浅蓝护士服,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捧着杯菊花茶,指尖轻轻碰着杯沿,听见动静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星星,说‘你好,我是晓雯’,声音软乎乎的,一下子就把我紧张的劲儿冲没了。”
晓雯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记得那天,董姐提前跟她说“小伙子在附近厂里外贸库当库管,人踏实,管库存仔细,每天坐公交上下班,有时候得盯打包到半夜,你别介意他可能会迟到”。她提前十分钟到了董姐家,董姐给她泡了杯菊花茶,刚聊到医院里张大爷总忘带药的事,就听见敲门声。林阳进来时,额角还沾着汗,手里拎着袋苹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赶公交差点晚了,耽误了时间”,说话时耳朵有点红,抬手挠头时,她还看见他手腕上有块淡淡的油墨印,看着特别真诚。
再往下翻,第二页写着:“我把苹果放在茶几上,董姐帮着洗了两个,递了一个给你,你咬了一口,说‘真甜’,眼睛弯成了月牙。董姐找话题问我工作,我说‘平时在外贸库管库存、盯打包,每天对着要发走的货物,得核对清楚唛头和数量,有时候得搬纸箱,手上总沾点油墨,衣服也容易脏’,你却笑着说‘能把这么多货物的细节理清楚,已经很厉害了,细心比啥都强’。后来董姐借故去厨房切水果,客厅里就剩我们俩,我问你‘护士工作是不是很累’,你点头,却没抱怨,只说‘有时候值夜班确实熬人,但看到老人康复,或者帮小朋友退烧,就觉得值’。那一刻我就想,这么善良又乐观的姑娘,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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