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端坐在上,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原本就忐忑的云妤将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良久,云棠的目光落在下方坐立难安的夫子身上,“夫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否心中早已猜测,此事便是云鹤轩所为?”
“只因前两日他与你在堂上因文章见解不同,被你训斥了几句,他便怀恨在心,使出这等阴私手段,意图让你吃点苦头。”
夫子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那勉强维持的苦笑彻底僵住。
他眼神慌乱地四下躲闪。
那副神情,分明是心中有鬼,却又万分为难,不敢直言。
云棠将他这番情态尽收眼底,心中那股怒火烧得更旺,却强压着,语气反而放缓了些,“夫子,您不必有何顾虑,今日我既叫您来,便是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行恶者逍遥,更不会让无辜者受屈。您心中如何想的,但说无妨,一切自有我来做主。”
夫子闻言,抬起头,看向上首那位年纪虽小却自有一股威仪的小主子。
只见云棠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紧绷着,眼中不再是平日的慵懒。
这模样,她显然是动了真怒。
夫子眼神剧烈闪烁了几下。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被云棠的目光所慑,重重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小主子明鉴,不,不瞒您说,老朽确实……确实私下猜测过,此事或与鹤轩小公子有关。”
他停顿了一下,“那日争执后,老朽见他面色涨红退下,眼中确有不忿之色,次日出事,老朽摔得昏沉,却也恍惚听见有人惊呼时,提到鹤轩公子当时就在近处。”
“加之,加之云璋公子后来严词询问时,气氛紧张,老朽便忍不住往那处想了。”
随后,他立刻又急急地为自己辩解,“可是小主子,这些都只是老朽毫无根据地胡乱猜测,做不得准的!”
“那一段本就湿滑,往年也并非无人摔过,只是老朽年纪大了,格外不经摔,才显得严重了些,许是,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云棠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直到夫子自己都说不下去,再次陷入沉默时,她这才开口,“嗯,我明白夫子的意思了。您是长辈,是读书人,胸怀宽广,不愿以恶意揣测学生,更不愿因此事掀起波澜,您的苦心,我知晓了。”
她这番话,让夫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随即,云棠话锋一转,目光落回一直旁听的云妤身上,“妤儿,你方才说,事发之后,是云璋第一时间处理,并且他曾严词训诫过鹤轩?”
云妤立刻回答,“回小姑祖,确实如此。当时场面混乱,是云璋及时赶到,稳住了局面。”
“也是他,在初步询问后,将鹤轩弟弟叫到一旁僻静处,妤儿虽未听全,但确见云璋言语激动,鹤轩弟弟起初还试图辩解,后来便低头不语了。”
云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云璋……
这孩子倒是稳重有担当,处理得也算及时妥当,将府内的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但他选择压下此事,未曾向她禀报,是觉得她能做主,还是觉得,云鹤轩是她院里的人,他不好越俎代庖,或者怕她为难?
无论如何,云璋知道了,并且试图管教过。
但显然,收效甚微,否则云鹤轩也不会在云璋训斥后,还对云妤说出那般混账话。
云棠闭上眼,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冷光。
“青鸢,”她唤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亮,“去,把云鹤轩给我叫来。立刻,马上。”
“是!”青鸢心头一凛,立刻领命,脚步匆匆而去。
云棠又看向惴惴不安的夫子,语气缓和了些,“夫子,今日劳您跑这一趟,受惊了。您先回去好生休息,此事,我既已知晓,必会给您一个交代。”
夫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颤巍巍地起身行礼,“老朽……谢小主子。老朽告退。”
在青果的带领下,他步履蹒跚地退了出去,背影显得格外苍老。
一时间,厅内只剩下云棠和云妤以及其他小丫鬟。
不多时,脚步声终于由远及近。
青鸢率先进来,侧身让开。
她身后,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云璋,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他一进门,视线快速扫过厅内情形,心中便是一沉,隐约猜到了几分。
跟在后面的云鹤轩则显得局促许多。
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云棠,双手紧张地揪着衣摆。
两人行至厅中,齐齐躬身行礼,“小姑祖。”
“起来吧。”云棠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片刻,这才开口。
两人直起身,都不敢先开口。
云棠:“可知叫你们来,所谓何事?”
云璋心下飞快转着念头,他隐约猜到与夫子摔倒一事有关,但不确定小姑祖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是从何得知。
他谨慎地抬眼,试探着开口,“回小姑祖,可是近日学业上有所松懈,小姑祖欲要考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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