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捧着钱袋,激动得浑身发抖,突然转身,对着沈演之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太子殿下!谢陛下!草民……草民给您磕头了!”
一个头磕下去,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
人群中,那些同样被牵连的家眷,心中的恐惧被眼前的真金白银和那份来自储君的承诺冲淡了。
“草民张三之妻,前来领赏!”
“民女王大丫,家父……”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涌向高台。秩序井然,却又暗流涌动。
魏延德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的人,就混在那些领钱的人群中。只要他一个眼色,一场“意外”的踩踏,就能让这里血流成河。可沈演之就站在台前,离那些百姓不过十步之遥。
禁军的强弓硬弩,就对准着台下的每一寸土地。一旦动手,太子若有半分损伤,他魏氏一族,万死莫赎。
他不敢动。
就在此时,一个领了钱的年轻人,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被一名穿着文士服的人拉到一边,低声询问着什么。那文士,正是东宫詹事府的主簿。
魏延德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们开始接触了!
不能再等了!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人群后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推倒了自己的货架,大吼一声:“杀人啦!官兵杀人啦!”
与此同时,对面茶楼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一支淬了毒的弩箭,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射向那名正在和东宫主簿说话的年轻人!
一瞬间,人群大乱!
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百姓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保护殿下!”魏延德身边的亲卫大吼一声,立刻将他护在中间,看似忠心耿耿,实则将他和骚乱隔绝开来。
魏延德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僵在了脸上。
那名大吼“杀人”的小贩,刚吼出第二声,就被身边两个看似普通百姓的大汉一左一右擒住,嘴里被塞进了一块破布,直接拖进了旁边的巷子。
而那支势在必得的弩箭,在即将射中目标的瞬间,一支羽箭以更快的速度,从更高的楼顶射来,“叮”的一声脆响,竟在空中将那支弩箭精准地击落!
茶楼二楼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归于沉寂。
骚乱的人群,也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镇压了。那些原本维持外围秩序的京畿卫戍士兵,如猛虎下山,瞬间冲入人群,他们三人一组,行动迅捷,目标明确,将那些趁乱煽风点火、制造混乱的地痞流氓,一个个揪了出来,当场拿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
骚乱,平息了。
朱雀大街上,除了被推倒的货摊和掉落的鞋子,只剩下几十个被反剪双手,死死按在地上的乱党。
百姓们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幕,而高台上的魏延德,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沈演之从始至终,一步未退。他静静地看着台下的一切,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脸色煞白的魏延德。
“舅舅,”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高台,“这就是你给孤的安保?在天子脚下,朱雀大街,竟有人敢公然行刺、制造暴乱。孤是不是可以认为,魏国公你……办事不力,甚至,是监守自盗?”
魏延德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死寂的氛围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只见福总管身穿一身白色的孝服,骑着一匹快马,疯了一般冲过禁军的防线,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扑到高台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殿下——!陛下他……他……驾崩了!”
轰!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沈演之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悲痛,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魏延德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狂喜!皇帝死了!太子根基未稳,只要自己联合皇后,废掉太子,这天下……
他的狂喜还未升起,就看到福总管从怀中捧出一个明黄的卷轴,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带着血泪的腔调,嘶声喊道:
“陛下……遗诏在此!”
他展开遗诏,那上面是皇帝亲笔写下的朱批,字迹潦草而有力,带着一股临死前的滔天怒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自省,一生勤勉,然托付不当,致使国戚魏延德,包藏祸心,结党营私,走私军械,豢养私兵,意图谋逆!更甚者,与宫人勾结,以阴毒之术,谋害君父!其罪当诛!今朕大限已至,传位于太子沈演之。望尔继位之后,整肃朝纲,铲除奸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钦此!”
遗诏念完,天地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魏延德的身上。
勾结宫人,毒杀皇帝!
这个罪名,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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