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最初是模糊的,随后聚焦在守在一旁、眼下有着明显青黑的君天瑶脸上。
“你……”他声音干涩嘶哑。
“别说话。”君天瑶阻止他,眼底却漾开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他深吸一口气,“莫殷,”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听着。无论是对于君天瑶还是莫玄,你都是难以割舍的。”
他没有回避,开始梳理那段连自己都曾混沌的情感:“还是偃月谷谷主的时候,我就对声名鹊起的你……充满好奇。想靠近,想有交集,哪怕那时我们立场相对。后来……我认识了莫衍,与他之间发生了太多事,这份连萌芽都算不上的心思,便稀里糊涂地被埋藏了,连我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过。
“见山楼那次……我处境被动,心里又始终横着与莫衍的纠葛……出于自保,也是因为混乱,我没有回应你。”他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歉疚,“再后来,我一次次推开你,一次次让你独自承担所有……或许潜意识里,我就是笃定了你会包容我,会溺爱我,才会那般……有恃无恐。”
他握紧了莫殷的手,承诺道:“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所有。你过去所有的宽容和独自吞下的苦涩,我都会……慢慢补偿给你。”
莫殷怔怔地听着,重伤虚弱让他的情绪更为敏感,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潮意。他没想到,竟真的能等到这样一天,等到君天瑶如此清晰而坚定的回应。
感动与狂喜交织,却因身体虚弱而无法表达。他眨了眨眼,忽然生出一股近乎幼稚的冲动,趁着这病中的“特权”,低声道:“那……现在就好疼……亲一下……算一点补偿?”
这话与他平日形象大相径庭,近乎无理取闹。
君天瑶闻言,却是微微一愣,随即眼底漾开极浅的笑意,没有丝毫迟疑。
他俯下身,温热的唇轻轻覆上莫殷干燥的嘴唇,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安慰,而是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带着郑重承诺的意味。
一吻结束,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
莫殷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眼底却亮得惊人。
至此,横亘在两人之间所有的迷雾、试探与不安,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自那日剖白心迹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拨云见日,进入了一种全新的、黏腻而温暖的模式。莫殷因伤享受着君天瑶无微不至的照料,也仗着这“伤患”的身份,时常提出些细碎甚至有些幼稚的要求。
“天瑶,想喝水。”
“天瑶,胳膊疼。”
“天瑶,肩膀有些酸。”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而君天瑶竟也一一应下,耐心伺候,眉宇间不见半分不耐。
他们像世间最寻常的一对新晋爱侣,眼中只有彼此,一个眼神交汇便能心领神会。
然而,这份甜蜜之下,始终横亘着一个两人心照不宣、却都暂时选择回避的问题——莫衍。
尽管莫衍早已将心意跟君天瑶说明,甚至主动布局,希望看到他们二人解开芥蒂,希望莫殷能得偿所愿。
但事到临头,如何向莫衍说明他们关系的转变,依旧成了一件难以启齿的沉重之事。
想象莫衍得知后可能出现的任何一种反应——欣慰、失落、或是强颜欢笑——都让他们感到一丝无措和愧欠。
于是,两人极有默契地暂不提此事,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解决如意坊的麻烦上。
或许是因为心结已解,彼此间配合更为默契,又或许是方昊天运筹得当,如意坊内部那股兴风作浪的势力很快被连根拔起,过程竟比预想中更为顺利。
事情一了,他们甚至未多做一日停留,便婉拒了方昊天的盛情挽留,匆匆踏上了归途。
马车载着两人,行驶在返回千鹤山庄的路上。车厢内气氛温馨,莫殷的伤臂被妥善固定着,另一只手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寻找着君天瑶的手指,轻轻握住。
只是,越是靠近千鹤山庄,那份被刻意压下的忐忑便越是清晰。
君天瑶望着窗外逐渐熟悉的景致,忽然低声道:“不知莫衍一个人处理庄务,会不会忙不过来。”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牵挂。
莫殷握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沉默片刻,道:“相信他……可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思念与那丝深藏的、对于坦白的惶然。
然而,归心似箭。无论前方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马车抵达千鹤山庄时,已是夕阳西下,得到消息的莫衍早已候在庄门前。
当看到莫殷与君天瑶并肩从马车上下来,两人之间那无形却难以忽视的亲昵气场,以及莫殷手臂上明显的包扎痕迹和君天瑶下意识搀扶的动作时,莫衍心中那最后一丝不确定也彻底消散了。
他站在那里,脸上缓缓绽开笑容,明朗而温暖,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是欣慰,也夹杂着一丝难以避免的、细微的酸涩。
这景象,在他脑海中早已预演过无数次。可当它真实发生在眼前时,心口那点隐秘的刺痛,依旧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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